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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【观点】陈文令,死里逃生---访谈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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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2014-05-28 15:55:10

        他用生命的奇迹证明,他是个内心雄强的男人;


          他用艺术的奇迹证明,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家


          ChenWenling,escape


          陈文令,死里逃生


          text姚进photocourtesyof陈文令interview/editor周逸


          十年前,北京的当代艺术圈,还搜不到“陈文令”这个名字;十年前,在陈文令的字典里,北京是个“没有立锥之地”的地方,他踌躇满志而来,失望而归。2000年他以农民起义的方式,让自己的艺术梦从厦门、广州一路开花到北京,2008年,他的“猪”系列作品强悍地冲击了我们的视觉审美,用放肆的幽默调侃了我们已经有些木然的某些现实。十年后的今天,陈文令这个名字排在了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前列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这个艺术家,够大胆,够强悍,够奇迹。


          “一个强壮的男人正落入鳄鱼的血盆大口;不可思议的是,此刻的鳄鱼几乎已被吞入河马的腹中;更蹊跷的是,河马此时又被一条鲨鱼咬住了尾部——一场生与死的较量正处在悬而未决的临界点上。引人注目的是,而所有这些杀戮者又都被一根紧紧抓在男人手里的钓索连接在一起。”


          2010年11月,陈文令最新作品《悬案》以上述岌岌可危的三角关系亮相,与此同时,一个发生在15年的故事揭开。一时间,对于事件本身的关注、惊叹+唏嘘,使整件作品被一种悲壮的氛围笼罩,还有一层挥之不去的疼痛感。《悬案》道出了陈文令生命中最致命的一段遭遇,也是最奇迹的一个转折,我倒愿意认为这是他的一个截取式自传,关于一次年轻气盛时冲动的生命代价,一段成熟后释然宽容的生命经历;这段自传是无论如何无法回避的,它使陈文令的生命、爱情得到重新,使他的内心变得雄强,使他的创作体系里一直围绕着“搏斗挣脱”这种暴力的纠缠。


          作品之“悬”


          Vision:这次的作品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很悬,就是一个“悬”字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:有一点点悬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作品是用滑轮吊起来的,现场是不是可以让观众拉动滑轮,使作品中几个动物的位置和上下关系处于不断运动中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这个动不了。滑轮只是一个假象,其实里面所有滑轮都是把绳子固定在里边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考虑过让它动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没有一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,但别人都说,这个好像会掉下来怎么样。


          Vision:如果要做成可以动的效果,是不是很难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可以,完全可以。一切皆有可能。这里面主要是时间问题,成本问题。这使作品增加一点惊险感也是必要的。近年来,当代艺术似乎是用来浪费和奢侈的。但我的这个作品浪费的还不够多。


          Vision:是跟你其他作品比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这个差不多浪费100多万,要事浪费个三四百万,就能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了,实现像达明赫斯特的一个骷髅头,上面就有8000多颗钻石,那是用来浪费用来炫耀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你的作品成本一般都很高吧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还好。每年个展消耗一二百万还是要的。


          作品背后之“案”


          Vision:聊聊这个作品背后的故事吧。据说当年是场撼人的血案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记得很清楚,1996年的3月20号,我在厦门看到新华社的通稿报告一个伟大的数学家陈景润去世。我拿着报纸就愣在那边了,触动很大。厦门的冬天有一点微冷,我边晒太阳,边看着陈景润的生平。当时为什么触动会这么大?陈景润是福建人。是当时整个时代的精神领袖,通过苦读改变命运。我们60年代人,对陈景润特别崇拜。他的死我很伤感。三天后,3月22号的晚上,由于我与友人感情出现危机,两人约好最后分说一下。到底是分还是合。当时我特别穷,记得我问她吃了没有,她说已经吃了,她可能也觉得我没什么钱,吃完了来可以给我省钱。我自己买了3个面包,很想喝可乐(当时已经有矿泉水,但我觉得喝矿泉水有点上当,好像买一杯自来水还要付钱?所以一直觉得买可乐比较合算。)可是买不到可乐,不得不买了瓶矿泉水。我坐在榕树底下,把3个面包吃了,一口气喝掉了那瓶水。然后我带她去公园,那里有一个观海亭。我们坐了差不多45分钟左右,我们并排在一条石凳上。突然有人过来,抓住我的头发。本能的感觉就是对我不敬。我一下子就揍了他一拳,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,冲着我的头部到处乱砍,往死里面整。最后我全身被砍了二十几刀,最后抢走我们身上所有的东西。很多要害都砍到,只是不深。我女朋友的脖子上被抹了一刀,这一刀就缝了43针。


          Vision:很可怕的回忆。歹徒当时没有说要钱,直接拿刀就砍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没有。他们三个人刚逃狱出来一个多月。上来跟我殊死搏斗,满地都是血,当时现场的录像我一个朋友现在还存着。我一直不敢看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还录像了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,当时公安局去拍的,照片也有很多。但这次个展为了不掩盖我的作品本身,我们展示了一小张当时的照片,作为一个提示。


          Vision:当时害怕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根本来不及怕了,就是搏斗。后来我们就昏迷在血泊之中,他们就分赃,拿走了我们的BP机,银行卡,我女朋友的一个小戒指,一个戒指等物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你们两个人都没有死,真是个奇迹,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太奇迹了。后来,我又醒过来,从血泊里面爬出来,爬了100多米,让人家看到我,他们就寻着血迹去找我女朋友,把我女朋友也救出来,用一台垃圾车送到医院里抢救,从夜里9点多一直抢救到12点,生命之火才重新燃烧起来。


          Vision:昏迷中还有什么记忆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很剧烈的疼。记得当时公安局的人一个扛我的头,一个扛脚,那个扛脚的人说,这个男的好像不行了,另一个说砍到我的手在动。由于拉动我的手巨疼使我醒来。听到这句话,我特别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。


          “案”后重生


          Vision:抢救后醒来的第一感觉是什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当时整个脸被包起来,到处都肿肿的,我姐把我当做尸体一样哭,撕心裂肺,很多人听说都不敢来看我的惨状。我的左眼肿的很高,这一刀很厉害,砍下来的时候往右边滑向了鼻梁骨(现在仍清晰可见一个刀痕),很多年这个眉宫一直痛。医生说不能拿镜子给我看,怕我接受不了。后来我两个女同学拿来一杯水给我喝,我记得很清楚,杯子是黑色的底,放的水不多,我一照,看见自己的眼睛整个都肿起来了,嘴巴也有点歪,三颗牙被他们打飞了。我当时还说,“我的脸挺像金鱼的”,我的同学就说,这就是陈文令的性格,让她们哭笑不得,在这个时候还会拿自己的悲剧调侃。这种态度的确是我一直以来心态没有变态的一个最基本的支撑——不管是血案前后,我一直坚强地成长着。


          Vision:在医院里多长时间出院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医生说要一个多月,我15天就出院了。出院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血案现场,还顺便找我的三颗牙。后来我打了一个车,师傅问去哪里,我说去哪里都可以。当时我想我的生命得到重生,肯定要再去看看这个世界。快下车的时候,师傅问你脸怎么变形了,我跟他讲,我就是3﹒22血案被抢劫的那个人,他说太不可思议,我们都觉得你肯定不行了,挺不住的。在电视看到你们流了很多血。他说这个钱我肯定不要的,就算我帮你一点小忙。我顿感温暖,觉得及其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比丑恶的东西还是多很多。


          Vision:重新看这个世界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。冷静下来后,我意识到自己差点在陈景润死去的三天后被杀死,也意识到那3个面包差点就成为我最后的晚餐了,所以我对最后晚餐是很有感触的。其实生命里是无常的,充满可能性,充满变数。现在吃到每一个晚餐,我都特别感恩,特别幸福。如果那一天我死掉了,已经整整15年了,火化掉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。那一年,厦门十大重大血案中只有2人活了,就是我们。知道吗?完全是个奇迹。


          Vision:所以你也要在活下来之后,再创造奇迹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呀,所以我想我活着,就一定要好好活,一定要感恩和宽恕。我不求好人一生平安,反而觉得,好人一生多坎坷。但好人一生一定心安就足矣。


          Vision:血案之后你和女朋友自然就走到了一起?爱情是怎么复活的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比较复杂,比较纠结。当时被砍了二十几刀之后,似乎很多地方被打通了,立马成熟起来。生是什么,死是什么,爱是什么,宽容是什么?责任是什么?沉甸甸的。当时与我受打劫的女友,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,她今年才37岁,已经整整跟我21年多,我们的爱情是生死和血泪的代价换来的。这件事之后让我们有所感悟爱到底意味着什么?可能意味着包容和宽恕。爱情有时候就是相互伤害,就像王溯说的,一边是火焰,一边是海水,我特有感触,真正的爱情就是既相互撕咬,又相互共存,谁都离不开谁。我的作品也有这种关系。


          Vision:心态是不是也有较大的转变?


          陈文令:经过这场悲剧之后,我的心性和价值观变得更宽阔了。生命是我的,这才是最重要的,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啊?只要活着就行了。我能活着,又吃上这么多的晚餐,我很知足。


          唤起内心的强悍


          Vision:在这次血案之前,你的身份是什么?当时是艺术家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准艺术家的身份,就是做作品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这个事情影响了你的创作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有的。被抢劫之前,我们家很穷,我也比较腼腆,比较害羞,什么东西都不好意思,有点猥琐。


          Vision:浅浅的自卑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,浅浅的自卑。说话也比较小声,我说话声音尖,有点娘娘腔的感觉,个又高,腰又细,有一点呈阴性的一个少年。但是这个血案之后,我的内心强悍起来,雄强起来。人变得很豪放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你的作品看上去很震撼,所以你在做作品的时候,也表现出了这种强悍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这太有可能了。艺术家的观念固然是要的,但要有一个思想支撑,你本人的艺术气场和气质是更重要的,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魅力。虽然你说不清楚它,但是它存在着,并时时感召人,感动人。


          Vision:当然有没有一些愤怒的情绪在里面?


          陈文令:那绝对是恨的。当时主犯被判枪毙,从犯判了20年,还有一个在逃至今,当我看到那个主犯时,巴不得拿一个棍子把他抡死,知道吗?看着他,不是流泪,血都要喷出来了。绝对的咬牙切齿的仇恨。


          Vision:现在是怎样一种情绪?你当年的愤怒情绪这么多年又是怎么转化的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时间是拯救一切的最好良药,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,如果你一直愤恨,就会掉进一个没底的黑洞里;如果你宽恕了,就是个人的一种自我解脱和救赎,是一种自我超脱和拯救的最好途径。我当然会选择宽恕。


          Vision:为什么时隔15年,你才想到用自己的创作转化当时的血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今年,我命运中的一个重大事件就是我父亲去世了。父亲对我的人格塑造是有决定性作用的。我跟父亲感情很深,他的去世使我对生命对生死有一种更深切的理解和体验。父亲是一个源头,我是从父亲那边来的,当我上面的源头已经消失了导致心理变化很大。死亡是一种彻底的断裂,不是藕断丝连。对生命的终极性,我有感知,这种感知唤起我某种沉睡已久的记忆。我能不能用我个人的生命经历、个人体验、个人话题,转化成为一种公共性的话题。这里边涵盖了一个社会学概念,我把这个事件转化成为一个艺术事件之后,这个话题就能够介入社会,并引发一些有关犯罪根源和生死话题的深度讨论。


          Vision:听说你们成立了基金会,帮助歹徒村子的孩子们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与朱青生老师共同成立一个“挂悬基金”。现已有一定的资金。现在想对他们这些家属,尤其是他们那个村庄的孩子进行一些资助和美育。他们那个村庄可能比我们家那个村庄更穷,更偏僻,据说他们村庄在山沟里,教育条件非常的差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这次的作品突显了当代艺术的社会性。您的作品一直就是跟社会有关吗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有关。其实一个艺术家,是社会关系的总和,马克思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吗?一个人的关系是社会关系的总和。艺术是时代的产物,你一个人要完全离开背离这个时代,是不可能了,这样的艺术肯定也不是当代艺术。因为当代艺术是是今天的人的某种生存状态和精神面貌的反映。


          挥之不去的搏击挣脱


          Vision:在你以前的作品里,比如《英勇奋斗》、《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的》系列,都有动物之间,动物与人之间的相互撕咬,搏斗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,这种情绪是有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悬案中的几种动物也是这样一种撕咬关系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。《悬案》中的人与动物是一种相互搏击和撕咬的三角关系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这种撕咬一直在你的记忆里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应该用四个字囊括整个抢劫过程中的一个最大的特征,就是“搏击与挣脱”。我与歹徒的血肉搏击也是为挣脱死神的魔爪。歹徒与我搏击是为财物,同时挣脱法律制裁的视线。搏击与挣脱一直伴随着人生的足迹。500年前,人从与神的搏击中挣脱出来,获得人性的解放。当代人不与神搏击,是与一台坚不可摧的机器搏击。这台机器包括物质机器、社会机器。这台机器是由强大的物质欲望构成的。我们每个人能从这台机器中挣脱出来重获自由吗?


          Vision:当代艺术拿动物形象来创作的还挺多的。您之前创造的猪形象很轰动,这次我们又看到了河马,鳄鱼,海豚几个新的动物形象。为什么拿这些动物来做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这几种动物极具攻击性、破坏性‘同时非常强悍和凶残。我把自己置放于与它们生死的激斗之中,暗含当时我与歹徒搏斗的某种状态。同时,又是从个人的经验转化出来的艺术形态。它不与生活平行,但更像是生活中的现实。我借用一种比较宽泛的、怪诞的、无理头的、甚至超现实主义的、像魔幻般的方式来表达某种人的生存困境。我把动物和人之间矛盾冲突处理成一种伤害与被伤害,制衡与被制衡的关系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这是艺术的可能。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,一切皆有可能成为艺术。我们要相信艺术的无限可能性和开放性。。


          观念艺术与艺术的审美


          Vision:之前你也提到了观念这个词。观念艺术家这个说法这两年不怎么提了。你的作品还是很观念的,你怎么理解“观念”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其实真正的观念艺术的兴起才几十年,鼎盛期不外于十几二十年。这些年的艺术家已经老把观念艺术挂在嘴边。因为观念艺术知识当代艺术中的一种,不搞纯粹的观念艺术也能获得巨大成功。如中国目前的一些艺术大佬多数不是观念艺术家。但是从泛观念艺术的角度看,每一种被认可的艺术都有其观念的存在,包括我最近的作品也是很有观念的。只是我目前的作品不按西方的价值标准去做作品。我相信当代艺术史不是按一根直线的线索发展的。而是开叉螺线状的或同时性几线冰置的。今天的文化艺术一定是多元性共存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你的创作也应该是观念先行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,先要有一个观念,有一个思想倾向。我要做什么,这显然比我如何做更重要,这是肯定的。我的作品受观念艺术的影响,但不完全属于观念艺术,也不完全是雕塑,也不完全是装置,我打的是擦边球,博采众长的方式。只要是好东西,我肯定拿过来用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这个开放性我是有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那你有没有给它一个定义呢?你称自己的艺术是什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没有太多定义,就是一个有力量的作品,雕塑也罢,装置也罢,行为也罢,我觉得都是可以的。类别性的定义不重要,重要的在于它有没有力量,而且这个力量是一种视觉力量与精神性力量的二重并置。


          Vision:有人评价你之前的猪系列作品说很恶心,或者说很惊讶,很震撼。但很少有人说陈文令的作品很美。对于艺术的审美体验,你是怎么考虑的?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的作品里去塑造美?


          陈文令:艺术审美是要的。比方说我是一个公共艺术家,那你的艺术就不能太主观,不能太个性化。你要有公共性,你要尊重他人的审美方式,也就是说公共艺术要符合人的生存尺度。我以前做的猪系列不是公共艺术作品,所以我用比较个人化的方式去做作品。但我又觉得艺术家不仅仅是贡献美丽的。艺术史美丽的或唯美的东西已经很多了。我能不能做点丑极了又是美极了的作品。这是100多年前罗丹都这么认为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《中国风景》这个作品和您以往的作品不太一样,看上去比较抽象?


          陈文令:也不完全抽象,而是意象。我为什么会做这个作品,是个题外话。24岁的时候,我来北京读书,当时是冬天,没有下大雪,老中央美院有大摞的自行车,一辆自行车倒掉,砸破了水管,于是,喷出的水与自行车结成绚丽的水柱。当时王华祥还与它合了一张影。我第一次看到冰柱是那样的,兴奋得舞之蹈之。在我生命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,那一幕我永远忘不掉。这种别样的视觉,记忆和经验对一个艺术家的影响是巨大的。它在十几年后起作用了。


          Vision:我感觉《中国风景》和展望的作品《中国园林》系列作品有相似的地方,您觉得呢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认为差别巨大。老前辈的展望的作品是从现成品中转化而来。而我的中国风景是完全主观营造出来。只是材料相同而已。国内外做不锈钢作品的人还很多。是不是都是……


          厦门起义,进入艺术跑道


          Vision:第一次来北京试水是什么时候?


          陈文令:那是2000年,《红色记忆》系列作品刚做出来,我想来北京展览。我跟张朝阳从厦门一路坐火车到北京,豪言壮语,伟大的规划将在北京实施。到北京找了方方面面的人。一个礼拜之后,两个人精疲力尽,话也一天比一天少,到最后基本不说话了,发现在北京根本找不到立锥之地,都不敢说立足之地。最后一天,我跟张朝阳讲,今天绝对不要去找人,我们去动物园玩。这天,我们在动物园玩得特别开心,因为动物给人没有压力。返厦后,我内心是野性与文明并存的人,我就在想,难道说在北京行不通,我这一辈子就整不了艺术吗?我野性就发作了,我说一定要在厦门以农民起义的方式,搞一场展览。我当时无名小卒,成与败不管,我怕谁,是不是?


          Vision:您想的挺明白的。起义怎么进行的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一心思觉得没租金租不到北京的室内战场,那在厦门本土,在室外,在自己工作室门口的沙滩上试着整一个展览。当时一意孤行,挺悲壮的。我助手扛个小孩子并涂成红色,随意放在海边拍张照片回来给我看看。我一看几乎是从沙发里弹起来,我说“成了!”我特相信我的直觉判断。蓝天碧海、黄沙滩、青草地、红孩儿,一种很强的视角张力扑面而来。然后把所有的作品,140多件,全部喷成了红色。浩浩荡荡搬到了海边展出。为了这个展,我卖掉了一套房子,还有一个叫何志钦的台湾人(这个人也是我终生感念的人)资助我20几万,在厦门搞了个展览。


          Vision:一炮成名了?


          陈文令:一发不可收,比我想象的好的多。当时在网上,包括北京很多媒体都在报道厦门的“小红人事件。”但一件作品都没有卖掉,我当时压力特别大。一天晚上我跑到海边,躺在沙滩上,躺来躺去都觉得有点窝囊,后来我想躺着也要躺一个大字,就四脚八杈的躺出一个大字,仍然迷茫的眼光遥望星空。有一点悲壮和凄凉。这艺术不好玩,它完全是空的。你没有子弹了,没有弹药再打第二场战役。后来我就去上海,在上海寻找出路,站在东方明珠下面,东方明珠高高雄起的英姿让我内心的落差更大更失落,走投无路。就在这个时候,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响起来。是彭德老师打来的。他邀请我参加广州的一个年展。从此展开始,我换了跑道和战场。至今的十年间我以持续性旺盛的创造力推进着。虽然如今比十年前不知强了多少倍,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我内心的要求。


          Vision:进入艺术圈了?


          陈文令:对!我从小村庄转战刀县城,从县城转战刀厦门,福建。从福建转战到全国。目前,正向国际化推进,一路走来,充满艰辛也充满快乐,值!下辈子还做艺术家。


          Vision:从来北京到现在,也没几年,你的发展轨迹挺奇迹的,北京当地的艺术家混了十几年,有的还在徘徊呢。你怎么能在短短几年内发展的这么快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我在京急速的成长起来。有时代和个人的两重原因。我来京是2004年,当时的当代艺术家氛围日益加温,尤其艺术市场异常的火烈。再来就我在厦门成长的时段一直致力艺术创作。随我来京有10名助手和两集装箱的作品。可以说我在老家已把刀磨好了,来京时砍柴的季节。另外就我从06年开始转型,每年做新作品,并一个崭新的个展。这使我在艺术上有了许多感慨和长足。不管我今天的成果如何,都是阶段性的。


          Vision:你认为自己现在是一线艺术家么?


          陈文令:有很多人认为我是一线艺术家,但我自己觉得不全是。学术是,市场不是。我个人很享受这种不太成功的感觉,我喜欢肚子里面有点饥饿感的状态,这种半饥饿感会使自己艺术的胃口更好!更能博彩众家之长。在艺术的跑道上,我觉得前面有人跑,自己不孤独。我只是有追着就可以,条件成熟可以冲刺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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